［閱讀］光的遮蔽性，得有陰影來看見完整～《黑暗的左手》

「我認為，科幻小說有項重要的功用：反轉習焉不察的想法，傳遞語言尚無法表達的譬喻，想像的實驗。」作者娥蘇拉如是說。

其實我以前並不特別愛看科幻、魔幻奇想類，甚至推理小說，在少少的閱讀經驗裡，總覺得這些小說很邏輯敘事（雖然也有女性作者）、很好萊塢，總覺得似乎少了什麼⋯⋯直到我遇見了娥蘇拉的文字（不是這本，我看的第一本娥蘇拉是短篇小說集《風的十二方位》），終於有對味的感覺！沒錯，她的行文充滿文學性，就像在這本《黑暗的左手》裡，當她寫到冰雪高原逃難的段落，那對大自然的理解與觀察、精確的景物意象描述，嚴然就是自然文學等級的書寫，文字的質地非常精緻細膩。不僅如此，娥蘇拉對文字背後，所謂意義的探究、所謂的思想實驗，非常有意識、有深度，卻又呈現得極其自然。就像這本書裡，她構築了一個完全非現世的虛幻宇宙，各種實驗細節項目的仔細設定，讓這個虛構的異星球世界，因完整而自然生動。

那麼在這本《黑暗的左手》裡，娥蘇拉做了什麼實驗？

雙性同體的人類（單一個體同時是男性也是女性），作為最基礎生理上的設定，然後由此延展開政治、文化、人性上的不同可能。作為比我還早誕生於世～1969年發表的小說，這項思想實驗卻被當時的女性主義者罵翻了（書後有附錄記載，主要是娥蘇拉仍用"he"來作為雙性人的主詞，而這些波瀾當然影響不了這本小說的經典地位）。但對活在現在，性別觀念已較開放平衡、心理學也肯定人之內陽性陰性同時存在的年代，並不在意性別分劃的我來說，雙性同體讀來就似乎一點漣漪都沒有，順順地就過了。

引起我好奇的，反而是「心念交感」「預言師」「織術師」這類怪力亂神的事（哈），還有作為中國老子學派專研者（沒錯！娥蘇拉曾與人合譯老子的《道德經》），娥蘇拉受道家思想影響而形諸於小說的內涵，是什麼？

所謂的雙性同體，和書名「黑暗的左手」，又到底有何關係？

「這是個象徵性符號，分別在地球、瀚－韃菲納星，還有奇非沃珥星上考掘出土，那就是『陰陽』。光是黑暗的左手⋯⋯這要怎麼說呢？光與黑暗，恐懼與勇氣，寒冷與溫暖，雌性與雄性。這都在你自身之內，席倫。你兩者皆是，你是白雪上的陰影。」

「光的遮蔽性，得有陰影來看見完整。」（例如陽光遮蔽了星辰）就是這等思想深度，讓我覺得好看啊！已成為娥蘇拉大師奇幻世界的粉絲，準備收集看完整套娥蘇拉作品！